裴清明【月更版】

【摇滚莫扎特】L'ange et le diable·第三章·La rencontre

萨列里并没有被困在深渊中很久，很快就有小恶魔带着他走出了谷底。

“路西法大人说，您虽然不肯和我们一同战斗，但我们也没有理由把您一直囚禁于此。如果您想要回到人间看看，也可以，但是请记住，您已经是恶魔，除了这里，您不可能将任何其他的地方当做您的家了。”

他转过头去看那个小男孩样子的恶魔——他的皮肤毫无血色，头上两只小小的角，一身黑衣，脚上穿着一双深红色的长筒靴，虽然样貌年幼，却是一副成年人的平静，甚至是冷漠。

“孩子，”他说，“你来这里多久了？”

小恶魔看了他一眼，仿佛觉得他有点好笑。

“三百六十二年。”

萨列里差点一个平地摔扑倒在地上。

地狱深谷的大门上沾着血——那些不被恶魔接受的罪人在这里接受各种痛苦的刑罚，他们找到了这个大门之后就会想要努力地推开这扇门，但会被看守的恶魔杀死继而复活，再次体验过死亡的感受之后，被带回深谷中。

有的时候，死亡仍旧是最恐怖的事情，哪怕活着让人感觉无比痛苦。

其实有一件事情，从一开始，萨列里就注意到了，那个小恶魔也注意到了。

他们身后跟着几个刚刚下了地狱想要出去的罪人。

小恶魔装作没看见的样子，站在门前，朝着大门抬起了手。大门仿佛得到了他的指令，带着刺耳的声音打开了。

身后几个罪人纷纷狂奔起来，朝着大门冲了过去。

“快走！大门开了！”

小恶魔依旧站在那里没动。

“萨列里大师，请您离开吧。当您在人间感觉疲惫的时候，您随时可以回来，这里永远欢迎您。请您谨记，不要靠近教堂、圣经、以及一切与天国有关的东西，那会让您的羽毛燃烧，会让您的灵魂痛苦。”

他说完，抬起手打了个响指，从旁边不知道什么地方蹿出来两个身形巨大的恶魔，伸手抓住了那几个罪人，拉住腿，抬手就朝那扇门上摔了过去，瞬间摔得血肉模糊。

萨列里被他们吓了一跳，愣在了原地。

小恶魔看着他惊愕的表情，露出了个微笑。

“您不想走了吗？”

萨列里仿佛被惊醒，快步走了出去。

这种地方，我真的希望我永远都不要回来。

 

他回到了人间。

人类看不见他，感觉不到他，但阳光和风却依然将他视作世界的孩子。

他感受着温暖的阳光，微风从他脸上轻轻拂过。他突然觉得他还是得到了上帝的垂帘的——他依然能感受到世界的宁静和美好。

一阵放肆的笑声从远处传来，坐在屋顶上的萨列里回头，突然感到翅膀上的一阵灼烧的疼痛感。

天使？

他定睛一看，急忙躲了起来。

沃尔夫冈·阿玛多伊斯·莫扎特。

他身穿着白色的礼服，身后的翅膀伸展开来，仍然是从前那样张扬的笑容、金色的头发、闪烁的眼睛。他还是从前那个放荡不羁的音乐家，即便是成为天使，也无法抹平他张扬的笑意。

没人看得见他，他便高声歌唱着，招摇过市。而萨列里捂着胸口躲在他看不见的角落里，平息着自己的呼吸。

他为他自己漆黑的羽翼、惨白的皮肤、以及那血红的双眸感到难过，却又因爱人那洁白的翅膀和金色的圣光而欣慰。

“沃尔夫冈，我为您感到高兴。”

莫扎特本来正笑着，却在萨列里说完那句话之后突然停了下来，对身旁的小天使说，“您刚刚听到有人叫了我的名字吗？”

小天使茫然地摇了摇头。

莫扎特撇了撇嘴。

“可能是我听错了？我以为萨列里在叫我呢。”

无忧无虑的天使从维也纳上空飞过，一路哼着歌，留下心事重重的恶魔躲在角落，瑟瑟发抖。

看到您和从前一样，我哪怕作为恶魔，也能从心底感到愉快和满足。

莫扎特没有听到他的心声，他仍然满带笑容朝前方飞去。

他以为他的萨列里只是在去天国的路上耽搁了一会儿，他以为他们终将相遇。

 

莫扎特逐渐能够使用天国的力量——他的指挥棒随着他的动作流淌出无数金色的音符，化作天使战斗的力量，也化作斩杀恶魔的利刃。他终于有一个机会可以将自己脑内无限的乐章奏响，而不是像他临死前一样只能无力地看着音乐从他指缝中溜走。

“话说，”正在维也纳上空飞翔的他突然想起来什么似的，对身旁的小天使说道，“我想去萨列里家看看，看看他最近怎么样。”

小天使歪了歪头，回答说，“您说的是安东尼奥·萨列里？”他撇了撇嘴，“那个人根本算不上是一个大师吧。他明明害的您英年早逝，您为什么还对他如此惦记呢？”

莫扎特也是一愣。

“你在说什么呢？”他露出一个优点尴尬的笑容，“萨列里并没有害死我啊。”

小天使捏着下巴说，“您的妻子认为是萨列里害死了您，所以维也纳甚至是奥地利的人都认为是萨列里害死了您，每天都有人去找他质问他。他到了晚年身体也很差，应该是刚刚过世吧，不过我没有听到他来到天国的消息，估计是坏事做尽变成恶魔了吧。”

他轻描淡写的一番叙述，在莫扎特听来却如同五雷轰顶。

萨列里……变成恶魔了？

他突然想到什么似的，疯了一样朝原路反回，飞到了他刚刚听见有人叫他的那个地方，降落在地面上。

黑发的恶魔仍然捂着胸口靠着墙站在那里，突然被身边刺眼的光芒晃得睁不开眼睛。

“萨列里……”

熟悉的声音让他十分惊愕，他顾不得眼睛的刺痛，逆光看去，金发的天使一脸震惊，眼中甚至闪烁着泪光。

“萨列里……是您吗？”

黑发的恶魔皱了皱眉。

他无法回答。

——未完待续